贾正 金缕曲（2）
*古风，开虐了，还是那句 不才满纸荒唐，请勿当真
02 滴空阶
“朱府全家抄斩”
黄明昊一来到寝殿外就听到这六个字，心中一惊。待李公公进去通报后，他立刻唤来最信任的随从，低声交代到：“拿着我的令牌出宫通知朱公子，要他快走。”
“太子殿下，请进。”
黄明昊赶快使了个眼色，才走进去，浓浓的药香扑鼻而来，一看竟是二皇子黄峰瑜坐在床边，端着药碗在细心吹气。压下心中的诧异和不安，黄明昊表面上还是那副处事不惊的脸孔。
“儿臣参见父皇。”
“起来吧。除了昊儿和瑜儿，其他人都退下吧。”
以皇后为首，诸位妃子一屈身，彩袖一挥，抖落盈盈粉泪，如此伤情实在动人，可当中有多少真假，无人知晓。转身离去之际，皇后轻轻看了黄明昊一眼，眼中闪过警告和担忧。风雨欲来。
“皇兄，你可终于来了。”
黄明昊冷眼看向他，诸位皇子里，只有他最不服自己。两人的母妃本来就看对方不顺眼，恩恩怨怨更延续到了下一代。其实这黄峰瑜也文武双全，只不过刚愎自用，没得到太子之位。朝中还是有支持他的大臣，所以这个人，得防。
“儿臣该死，向父皇请罪。边疆来了捷报，儿臣正思索着如何处理，一接到公公禀告就立马赶来，可还是迟了。还好二弟空闲，能赶来侍奉。”
黄峰瑜脸色一僵，这不是在讽刺他游手好闲吗？
“无妨。今日找你也是为了这边疆之事。今年旱灾严重，囤粮不够，虽然有拨银赈灾，但是成效甚微。若再发生战事，恐怕民怨四起。如今北辽提出与我朝太子连姻，朕认为甚好。”
皇帝虽然声线有点沙哑，但是威严依旧，这话听得黄明昊一声冷汗。他若是联姻了，朱正廷怎么办。偏偏这二皇子还要添一把火，说到：
“早就听闻这北辽公主貌美如花，才艺双馨，真是祝贺皇兄获得如此佳人为太子妃。”
黄明昊进退两难，他虽不想联姻，但也没拒绝的理由，一时间脑海竟一片空白。
“皇兄为何沉默不语，莫非是有了心上人？可最近也没听说有哪家小姐入了皇兄的眼？难道是那罪臣之子朱正廷？”
好一个罪臣之子，黄明昊立刻恢复理智，自己若回答不妥，恐怕会害了朱正廷。
“二弟说笑了。都是些市井流言罢了，不足为信。能娶北辽公主为妻，是我的荣幸。”
皇上满足地眯了眯眼。
“如此甚好。那你们就下月成亲，退下吧。”
“是。”
那天下起了冬日第一场雪。黄明昊坐在马车里回府，撩起帘子看外面那飘飘扬扬白茫茫一片，像是在为这悲情殉葬。天地一白，当中只有一个小点，走近一看，竟是他现在最不敢面对的人。
朱正廷一身白衣，整个人快要融进这冰雪里，只有几缕青丝在风中飞扬，示意这还有个人。黄明昊不用看也想得到，那件白袍缠绕下的身子在瑟瑟发抖。他定是倔强地咬着下唇强撑，嘴上或许已冒出丝丝血痕，却还是站在太子府前，不愿离去。
黄明昊多想冲上去抱住他，告诉他没事了，自己会保护他，可是他做不到。
“德昌，从后门回府。”
“是，太子殿下。”
一回到书房，张总管便上前禀告，令黄明昊更心烦意燥。
“殿下，朱公子在门外求见。”
“告诉他不见。”
不久后，张总管又来到书房。
“殿下，朱公子在门外跪着，说您何时见他，他就何时起来。”
“那就让他跪着吧，晕倒了就把人拖走。” 淡薄的语气，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。
黄明昊忍着心痛，强行挤出这几个字。他知道，此时此刻，二皇子和他的党羽都注视自己的一举一动，想握着自己的把柄。父皇也借机测试自己是否真的和朱正廷情分已尽。如果自己露出半分留恋，朱正廷决不能活着离开京城。只有装作毫不在乎，狠心无情，才有可能保他性命。
“这……” 张总管十分惊讶，平日两人关系甚好，今日不知为什么，太子殿下竟如此绝情。
“我说的话你是听不见吗？”
“奴才不敢。”
张总管恭恭敬敬地退下。一滴眼泪从黄明昊脸上滑落，他咬咬牙，抹去那股凉意。现在不是伤情的时候，得赶快把朱正廷带出京城。
“丞丞，出来。”
世人不知，这太子府是有自己的一批暗卫。这些死士全都忠心耿耿，待太子登机后，就会成为御林军。
“属下在。”
“你在暗处注意着朱公子。待他晕倒时，我会派人把他拖走，你马上偷偷跟着，时机一到就带他出城。不用回来了，从此以后你只负责把朱公子保护好。切记不能让他发现你是我派来的。”
“属下领命。”
朱正廷一直跪在门外，膝盖早已冻得发紫，双腿发麻。他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。只知道失望随着雪花打湿了他的衣裳，渗入他的心，把那缓缓跳动着的心冻结起来。自己把他当成最后的希望，以为他会念在多年情分上为朱家求情，却忘了帝王世家本就无情。
过往无数片段汹涌而出，像海浪一样一个接一个，把朱正廷淹没。
全部都是黄明昊。
他热切地看着自己，情动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自己，是这世上最美好的曲子。
他爱在月夜之下向他告白，每一次朱正廷都记得清清楚楚，那眼中的爱意，那相伴一生的誓言。
他握着自己的手，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暖意，一起被罚跪也变得没那么苦。
还有他眉眼弯弯，跟在自己身后讨糕吃，让人忍不住去捏捏他的脸。
原来那时就心动了。
一颗又一颗泪珠滴在空无一人的台阶上，朱正廷却无力抹去脸上的凉意。身子一软，他如同那泪花一样，倒在台阶上，激起雪花片片。
03 寒更雨歇
朱正廷没想过自己能再次醒来，他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冰天雪地里。他四肢冰冷，理应裹着棉被，可是感官像是与他作对，竟觉得燥热难耐。强行支撑起身子，却因双臂无力而再次躺下。
“你醒了。要喝水吗？”
声音虽很温柔，但不是他想听到的。朱正廷在心里苦笑，他都那么无情地把自己拒之门外，怎么会救自己，何必期盼。他想出声，却发现喉咙干涩，不比心中苦涩要轻。只好点点头，微笑致谢。
范丞丞愣了一下，此时的朱正廷脸色苍白，病态的美让他想起了从前一个故人。可往事如烟，还是顾好当下算了。
倒了一小杯水，范丞丞试了试，温度正好。轻轻扶起朱正廷，让他挨在床头，他再慢慢喂他喝水。
润了润喉咙，朱正廷总算能说话了，虽然声音有些沙哑。双眸打量了一下眼前人，一身黑袍，佩剑锋利，想必是江湖中人。
“多谢大侠救了我。敢问尊姓大名？”
“在下范丞丞，江湖中人。恰巧看到公子晕倒在巷子里，就斗胆把公子带回客栈来了。敢问公子大名？”
范丞丞心中舒了口气，既然他认为自己是侠客，那就顺着他吧，也免得再想一个身份。
“在下朱正廷，范大侠相救之恩，毕生难忘。”
“举手之劳罢了。大夫说了，朱公子受了伤寒，要好好静养。若不弃的话，就先在这住下吧。”
朱正廷愣了愣，满城官兵恐怕都在搜捕他。他可不想连累自己的救命恩人。
“实不相瞒，我乃那罪臣之子。朱府全家入狱，我不想拖累了你，你还是让我走吧。”
“那可不行。救人救到底，我怎能弃你而去？你要陷我于不义吗？”
“不是……”
“那就行了。先养好身子再说吧。我看公子面善，不是恶人，这当中想必有什么误会。你放心，我不会让人发现你的。” 而且我受太子殿下所托，一定要照顾好你的，范丞丞在心里想到。
无奈之下，又没有更好的出路，朱正廷只得先应着他。
转眼间，朱正廷已在那住了三个月，期间当真没有人找到他。他只感谢范丞丞不知怎样保住了他，却猜不到是黄明昊在暗处相助。
他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。融雪早已散入春泥，滋养树上新芽翠绿如玉。可在那看不到的角落里，条条藤蔓也生的快，丝丝缠绕，倒刺扣入心骨，把残余的爱意勒死，怨念再沿着那缝隙渗进去。
曾经有多爱，现在就有多恨。
君不见冤血怒撒满地红，天理自难平？
行刑的那天，朱正廷还卧病在床，不能去送行。再者，他正被通缉，也不能露脸。他多恨啊，连自己父亲的尸骨都收拾不了。最后还是拜托范丞丞，才勉强将他葬在一座山前。
君不见孤月双照泪痕干，那闻旧人哭？
朱家被抄斩只过了一个月，京城内的亭台楼阁通通换下酒旗牌匾，挂上彩灯。朱正廷不出房，也听得到一路锣鼓喧天，贺喜声不断。全城同庆太子成亲，好一对才子佳人门当户对。
众人只看得到树上盛开的花，却看不到葬在树下爱的枯骨。朱正廷的心已死，若不是满腔恨意支撑着，他恐怕早就随风去了。
愁眉不展，他毫无眷恋地看着市井一片繁华。
“丞丞，这些天打扰了。如今我已痊愈，便不作多留。你的恩情，我定会相报。”
“可你能去哪？”
“我想回月桦谷，回到我长大的地方。”
“你若不弃，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？反正我一生漂泊，江湖上也没个容身之处。”
“好啊。”
今夜无星，下了一天的绵绵细雨刚歇，寒气稍重。所有人都睡着了，没人留意到那穿过大街小巷的人影。
天刚明，他们已经离开京城了。京城里搜索的官兵，不可能再找到他们。
欲知后事如何，请看下回分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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