沐曦妍光

已退贾正圈,有缘再见

贾正 金缕曲(1)

*古风文

*在此特别感谢 @绿蚁 老师太好了,这么忙还抽空出来指点我,真的学到很多,爱你!为你打爆电话!

诸位看官,不才满纸荒唐,请勿当真,且听我娓娓道来。

01 此恨何时已 

人心总是贪得无厌的。多少人没日没夜拼命谋生计,只不过为了梦里那成堆的银兩。得到后,又开始窺視那影响众生的权/势。若两者皆有,就渴望成神,长生不老,享尽人间富贵。如今这太/平/盛/世,只一人坐拥财与权。

九五之尊,一纸令下,便将这月桦谷的神医“请”了出山,任命他为太医,炼那长生不老药。不管他的各种推脱抗议,硬将他的儿子也请到宫中,说什么炼药需时,公子理应被好好照顾。

年幼的朱正廷尚不明白自己是那金丝雀,只觉得比起荒芜清苦的月桦谷,皇宫实在太有趣。桌上的菜肴永远不会重复,有的他甚至尝也没尝过,但全都是山珍海味。他无时无刻都吃得到最爱的桂花糕,入口即化,芬芳无穷。御花园里四季花开,春兰夏荷,秋菊冬梅,花影各妖/娆,比起谷里的荒草枯木自是精彩百倍。

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个跟在身后,讨糕吃的弟弟。他明亮的眼睛尚未被世俗侵染,不懂身份有别,只懂“哥哥,哥哥”地叫着。粉/嫩的腮子鼓/起小/嘴,委屈巴巴的样子总叫朱正廷心软,把手上唯一的糕扳成两半。若大小不同,他就把大点的那半给黄明昊。

吃饱喝足后,黄明昊总爱用他肉/嘟/嘟的小手抓/住那只大一点点的手,在花园里跑来跑去,也多亏他,朱正廷才没在腰上添一圈肉。偶尔,黄明昊躲在楼台亭阁的柱子后,趁朱正廷不觉,再突然冒出,“哇”的一声,像只装凶作势的小狗狗。朱正廷其实也没吓到,但为了那得逞的笑,只得装作大惊。果然,他看到少年眉眼弯弯。

远处,两个人并肩站着,静静看着两个孩子玩闹。这一刻,他们都只是个父亲。过了一会,其中一人像是突然惊醒,后退一步,微微向那一身明黄的人躬身。

“陛下,冒犯了。”

“朱先生不必多礼。太子有人陪着,朕甚是欢喜。”

他依然慈祥地笑着,接下来的话却让朱父一身冷汗。

“正廷如今是太子陪读,在这宫中享受的皆为最好,未来可能更好。但同样,朕也能让这一切成空。” 

不愧是君王之才,把这人心摸透了,众人均为他所用,心甘与否。

“臣明白。”

御花园的梅花依旧旺/盛,两个孩子却日渐眉目清秀,不用跳起也够得着那被雪压低的枝丫。

“正廷哥,太傅交代下来的功课你做了吗?” 旁人劝过黄明昊很多次,这样叫不符合礼法,他却始终不肯改口。于他而言,朱正廷从小照顾他长大,在这无情的深宫里比其他皇子更像兄长。

“自然做了啊。你呢?该不会昨日又偷偷玩了一下午,没写吧?” 朱正廷见黄明昊心虚的样子,倒也猜出三分。

黄明昊被他说得不好意思,低头拉着朱正廷衣角。不似朱正廷温润的声线,他故意带着儿时那点稚气,软糯糯地开口。

“哥哥,你就帮我这一次嘛,不然太傅又要罚我了。院子里的雪这么好看,我实在忍不住出来堆雪人。你又忙着看书,不陪我。”

朱正廷最受不住这样的黄明昊,心一软,便要拿出自己的册子。背后有人突然一喝,低沉的声音把两人吓了一跳。

“黄明昊!找到你了!又没做功课,如此顽劣,成何体统!给我在书房外跪一个时辰,看你知错没!” 来人真的非常生气,连尊称都忘了,直接喊他名字。

“太傅……” 

“打住!这已经是第三次了,没得商量。” 眼看这小祖/宗又要撒娇,太傅赶紧转身离去。之前几次就是被这小子骗了,没忍心罚他,这次可不能了。

黄明昊扁扁嘴,垂头丧气地走向书房。转头看一下,朱正廷早已没了踪影。他心下一气,竟连斗篷都忘了穿,直接穿过冰雪,头上沾满点点白花。

朱正廷赶到书房外面,那片白花早已化去。黄明昊的头发服服帖帖地贴在额前,鼻子通红,看得他心中一紧。

“你怎么连斗篷也不穿?染了风寒怎么办?” 

朱正廷边念叨着,边取下自己的斗篷,递给黄明昊。他却一点接过的意思也没有,别过头去,当看不见。聪明如朱正廷,自然明白黄明昊怎么了。

“别生气,我才没抛下你。你看我偷偷带了什么。” 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。黄明昊接到手上,小心翼翼拆开来,一阵清香。是一块桂花糕,放入口/中还是暖的。

“不气了吧?下次别这么调皮了,到头来又是自己受苦。” 朱正廷亲手把斗篷给黄明昊穿上,却还是遭到反/抗。

“你也会冷。” 黄明昊扁扁嘴,眼中却没了怒气,只剩明亮纯粹的温柔,正如冬日里的火炉,令人心中一暖。

“没事。我可以再去拿一件,你穿着吧。”

仔细帮他把斗篷系好,再塞给他一个手炉,朱正廷才消失在曲折的走廊里。很快,他穿着同样的斗篷, 跪在黄明昊身边。

“喏,给你。” 黄明昊递给朱正廷半块桂花糕,顺势牵过他另一只手,一起包着手炉。

“哇,你终于良心发现,开始对我好了。” 

“什么啊,我一向待你最好。这深宫里,只你一人真心待我。”

“既然如此,那我会一直陪着你的。”

那时他们年少,还未懂无条件的陪伴意味着什么,就轻易许下这诺言,相互依偎着在寒风里取暖。

路过的宫女太监偷偷瞄一眼,当下不敢多言,离去后却窃窃私/语。流言蜚语传得极快,到皇后耳中已变了味,成了太子与朱公子情深意重,十指紧扣。后宫之主,最清楚流言之不可信,也清楚空穴来风,于是决定派贴身侍女去把太子叫来问一问。

“儿臣向母后请安。” 黄明昊一改玩闹的状态,乖乖地跪在皇后面前。

“起来吧,过来陪我坐。你这孩子,不请你来母后怕是连你的影子都见不到。最近怎么样了?” 

“回母后,儿臣近日忙于学业,还请母后恕罪。”

“忙于学业?我可听说你今日被太傅罚跪了?” 皇后故意调侃着黄明昊。

“母后!” 黄明昊声音染上一丝懊恼,是他年龄应有的一点情绪。

“皇儿,你多向正廷学习。看看他聪明而不自傲,一直努力听教。”

“正廷自是极好的。”黄明昊笑着,语气里带着不自知的情愫,听得皇后心中一惊。可戴得这凤冠,还是有些手段计谋的,表面上盈盈笑着。

“皇儿,你该多看看书,像正廷一般,科举快至,最近你也别太打扰他了。”

“是,母后。”黄明昊难得这么容易妥协。他最清楚朱正廷有多看重这次科举。骄傲如他,决不愿旁人说他是以太子陪读的身份高升,而非满腹才学。

“你回去吧。母后乏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黄明昊离开后,冬梅小心翼翼地开口。

“娘娘,您为什么不对太子殿下说教一番?看样子太子似乎对朱公子有情。”

“冬梅,看在你是我最贴心的侍女,我可以不计较你刚才的言/论,但如果我从其他人口/中听到,我可就要计较一番了。”

“奴婢知道。娘娘请放心。”

“我自是信你的,你从一开始就一直跟着我,这些年替我办了不少事。明昊这个年纪,说教已经无用了。你越说,他越好奇,越想接近。看他的反应,似乎还没察觉自己的情意。既然如此,我们就别让他察觉,也别让二人相处太多,年少的冲动自然会淡下去。”

“娘娘英明!”

“准备轿子,本宫要去御书房。”

“是,娘娘。”

金顶红墙琉璃窗,到底锁住了多少真心,无人能知。古往今来,又有几个君王能做到三千弱水,只取一瓢。皇后正是因为深知这个道理,才能母仪天下。

李公公进去通报了,她轻叹一口气。等公公出来后才跟着他,缓缓推开门,里面的人停笔抬头。双目对视,多年的默契令他知道,有要事相议。

“你们都退下吧。”

顿时,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二人相对。

“臣妾给皇上请安。”

“琼儿,外人不在,不必多礼。”

“皇上,琼儿希望能给正廷另赐一个院子。如今科举将至,昊昊又心性顽劣,和正廷再住一起恐怕会影响他。”

皇上眯起眼,后宫之事他虽然不理,但也知晓。很快就想到这和那流言有关,心下微微一笑。皇后和他想到同一处去了。

“琼儿所言甚是,那就赐他豫清殿吧,那够清净。” 要知道,豫清殿离黄明昊的宫殿甚远,日后两人要相见,恐怕很麻烦。

“谢皇上。”

“另外,我看明昊过两年就到成家的年龄了,可以开始邀请京城里合适的姑娘入宫见一见。”

“明白,臣妾这就去安排。”

朱正廷一个人无意识地夹起糕点,送入口中。他搬来这豫清殿已有半月,一开始还有点庆幸,乐得清净。现在却越发想念黄明昊,想念和他用膳的吵闹,想念他嚷着要分他的桂花糕。他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人的笑语,看到他的身影:

“正廷哥,我要吃珍妃鱼糕!桂花糕也要,你就分我一半嘛。喔还有那边的虾饺!”

“黄明昊,你是没有手吗?自己夹!”

一旁的宫女大惊失色,朱正廷才意识到自己把心中话说了出声,恢复温柔的神色,道歉到。

“不好意思,吓到你们了。”

“没事,公子怕是近日过度劳累,伤了心神。要不要出去走走,散散心?”

“如此甚好。”

冬日的太阳洒在身上,暖洋洋的,朱正廷舒服地眯起眼,慢慢走着。一是想多享受这阳光,二是避忌融雪地滑。走过书房时,他心里竟酸得发涩。明明不久前他还在这陪黄明昊罚跪,感觉却如同隔世。而自己搬走了这么多天,他竟没来探访。自己对他来说,可能是可有可无的,没了,他也有其他人相伴。

他当下加快了脚步,向前走去,只听到御花园里热闹非凡,阵阵女子嬉笑声,像是无数珠子落玉盘。往日皇宫里只有除夕元宵等大日子才会这样。朱正廷心下诧异,不禁问他身旁的宫女。

“这是怎么回事?竟如此热闹。”

“回公子。近日皇后娘娘借赏梅之意,邀请京城里各大名门望族的小/姐进宫,太子殿下也在呢。想必是开始物色太子妃的人选了。公子最近苦读,自然不晓得这些事。”

那种苦涩感又重新袭来,比之前更甚,就像是吞下一整个青柠檬,混夹/着皮的苦涩和果肉的酸楚,还梗在喉/咙里不上不下,让他呼吸困难。

“既然如此,那我们还是回去吧。别打扰他们了。”

其实他一来,黄明昊就注意到了。朱正廷今日一身白衣,在那草色烟光寒照里,像是以玉为骨,以雪为肤的仙人。满园梅花香,也不及他一人。

黄明昊看着远处那人转身离去,背影竟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感觉,脚步太快还险些滑倒。当下他就想立刻冲过去扶着他,却被皇后拉着,眼里滑过警告。

“听说珞菡小姐琴弹得极好,可否献上一曲?”

“小女子献丑了。” 

眼前的女子一脸娇羞,本该教人心生怜爱的,黄明昊却觉得烦厌极了,心中只想着如何脱身,去拜访朱正廷。最近被他母后拉着去这个宴会那边赏梅,根本没时间去看看那个心中挂念的人。

一曲完毕,只换得黄明昊一句心不在焉的“很好”。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。皇后只能出来打圆场。

“最近事多,太子怕是累了。”

不等皇后说完,黄明昊就接过话。

“是的。母后,既然如此儿臣可否先行告退?”

皇后不答應也不是,只好由着他去。

黄明昊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走廊,这才来到豫清殿。庭院清净雅致,亭子里几张石椅,朱正廷坐在那,看片片雪花飘落湖面,结成薄薄白霜。黄明昊站在那,看佳人如画。

朱正廷正沉溺在思绪里,他不想弄明白自己今日为何心绪不宁。或许,以他的玲珑心,他早就明白了,只是不想面对。感受到一道灼/热的目光,他回过头去,对上黄明昊那纯粹热烈的眼睛,鼻子一酸。今日积压下来的委屈不安像是要在此刻宣/泄/出来,却被他硬生生地逼回去。

“参见太子殿下。” 

两人相识以来,他第一次如此生分,黄明昊竟开始心虚,这次他可没有把握能不能把人哄好。

“哥哥,对不起,我错了,别生气吧。”

“太子殿下何错之有?草民承受不起。” 语气中的酸楚,连朱正廷自己也吓了一跳。

“正廷,你听我说。近日母后总是拉着我去各种宴会,我又推脱不掉,不然我早就来看你了。外面冷,我们回屋说,好吗?”

朱正廷不语,只是甩开拖着他的手,自顾自地进了屋,遣散了所有下人。黄明昊担忧地跟在后面。其实只要他仔细一点,就看得到朱正廷那不知是冻红还是羞红的耳朵。

屋里正烧着银碳,暖风迎面吹来,甚是舒服。黄明昊却不敢坐在那火炉旁,而是主动倒了一杯茶给朱正廷。

“无事献什么殷勤。”

“哥哥你不生气了?” 

“我以个什么身份去生气?又生什么气?气你不来看我,还是气你不告诉我你要选妃?我也不知,所以我没生气。”

“正廷哥!我没有要选妃!我是被母后逼着去的,她们哪有你对我这么好,才学相貌也是不及你万分,我才不会娶她们呢。”

朱正廷被他这番话吓到了,心里万幸自己一早差遣了所有下人。若是被旁人听去,这会是多大的麻烦。先不说自己,黄明昊这太子之位怕是保不住了。其他任何一个皇子继位的话,他更可能性命不保。

“黄明昊。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?”

只见眼前的少年神情坚定。

“正廷,你是最了解我的。你应知道,我没有那么单纯,很多事我早就明白。你就是那有匪君子,我终不可谖。在母后面前,我只是逢场作戏,不然就不是把你调来豫清殿这么简单了。”

若说刚才是吓到,这下朱正廷可是震/惊得话也说不出。他不知黄明昊轻声唤他正廷,竟是如此动听,让他呼吸一缓,心跳加快。他更不知,原以为自己先动/情的,竟是他先动心。一时间,空气寂静下来。

黄明昊却不怕,他看见了朱正廷烧起来的脸,心中欢喜得紧。上前轻轻拥人入怀,没遭到反/抗,便收紧了手臂。

“正廷,你也是喜欢我的。”

朱正廷突然推开黄明昊。

“明昊,我们是不可能的。若被人发现,你我轻则被逐出宫,重则性命不保。” 

“那我们就别让人发现。人生苦短,我愿意为你奋不顾身一次。平日虽不能相见,但若每旬能见一次,我也心满意足了,总比牛郎织女要好。”

黄明昊眼里闪着光,朱正廷只觉得,不管前路布满荆棘偏题鳞伤,还是碧云天清风景别致,他都会随他去了,神差鬼使般点了头。

月色空濛,无论是雪融成冰水潺潺,春风使得朵朵花开,夏日蝉声喧闹终日,还是秋意卷起枯叶飞扬,院子里都寻得到两个人的身影。隐密的爱恋将他们的灵魂加锁于暗夜里,永不见天日,可他们却成了彼此的太阳。

即便后来朱正廷科举中了状元,搬出皇宫到朱府,黄明昊搬到太子府,两人从未停止相见,或相爱。

如今他们渐渐迈向及冠之年,黄明昊更比朱正廷高出一些。京城里的姑娘一提起这二人,无不羞红了脸。

一位英姿飒爽氣蓋蒼梧雲,当朝太子。

一位温润如玉謙恭禮樂才,翩翩公子。

太子自然是比较难接近的,所以大部分姑娘都把心思放在朱正廷身上。朱府门庭若市,可至今也没任何回应,倒是与太子府来往得越发频密。市井流言,这朱公子可能和太子同为龙阳之好。大家只当是茶余饭后的乐谈,无人当真。是真是假,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。

盛景也有衰落的一天,甚至来得比想象中快。

伴君如伴虎。这长生不老药豈是凡人能炼成的,所谓神医,亦凡人。这些年来,他给皇上开的药,只有延年益寿之效。生老病死,还是避不过的。

躺在病榻上的人自是明白这道理,可他不甘心。不甘自己多年的付出化成幻影,不甘自己贵为帝王梦还成空,不甘自己同平民一样听命于天。

这一腔不甘被朱太医的那句“皇上,臣尽力了,回天乏术”彻底点燃。

一气之下,竟以朱太医欺君之罪,令他全/家抄斩。

欲知后事如何,请看下回分解

评论(25)

热度(137)